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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殷瞧见临阳郡主的正脸时,着实有些吃惊——
她的容颜依旧,然而面色却苍白得吓人,甚至那双眼睛都憔悴凹陷了进去,黯然无光。
从前倨傲跋扈,颐指气使,出入则奴仆成群,珠玉绫罗夺目,而今穿着寻常衣裳,发间虽也簪了金银,然而因为面色灰败丧气,反倒格格不入,愈显颓丧。
四目相对的那一瞬,临阳郡主下意识的往代王妃身旁靠过去。
阿殷远远瞧见,觉其罪有应得,便只微微冷笑,看向陶秉兰,“我们走吧?”
“不打个招呼?”
阿殷瞥向那边,道:“我专程过来,也只是想看看她如今下场。
姜家势败大快人心,剩下的便是清算当年的杀母之仇。
与她无话可说,何必多留?”
陶秉兰却道:“我有件东西要给她看,再等等。”
那边代王妃似有察觉,回头瞧了阿殷一眼,眼见得囚车已经走远,便同临阳郡主齐往这边行来。
今日代王妃是为送流放的姜家女眷而来,大抵是怕戳她们的眼睛,打扮得也颇素净,身后只有两个丫鬟跟随。
她们走近,代王妃面上已无方才的悲伤之态,眼神徐徐扫过三人,最后扎在阿殷身上,“怎么,惦记着过来看看?”
“见过王妃,今日过来,是有事情。”
陶秉兰侧身向前护住阿殷,冲代王妃行过礼,旋即自袖中取出个锦袋递给临阳郡主,“父亲托我转呈此物,请郡主过目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临阳郡主眼睁睁看着父兄被斩首,又送家人上了囚车,此时眼中还留着泪痕。
她接过那锦袋,摊在掌心瞧了瞧,有些失神,旋即手指微微颤抖着探入袋中摸索,像是有些意外,从中逃出一角帛带,上面沾着陈旧的血渍。
她面露茫然,将东西全都掏出来,却是尺许染着血污的帛带,上头血渍像是陈年旧迹,微微发黑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是当年旧人遗物。”
陶秉兰面色淡漠,伸手将那锦袋血帛夺回,“父亲说,血债血偿。”
血债血偿?阿殷瞧着那段陌生的帛带,心念电转之间,忽然明白过来。
对面临阳郡主面色更差,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帛带,直到陶秉兰将其收入袋中,她才微微颤抖起来。
像是有些失措,她下意识的握住了代王妃的手臂,片刻后才寻回些微镇定,冷声道:“他说血债血偿,那恩情如何偿还?陶秉兰,这十六年,我待你不薄吧?郡主府中何等尊贵荣耀,你的吃穿用度,莫不是我的恩赐。
当初在我脚下摇尾乞怜,如今就翻脸不认人了?”
“恩情?”
陶秉兰嗤笑,“若不是为了阿殷,你以为我愿意叫你母亲?若不是当年你强逼父亲入府,你以为谁想吃你的饭?先前皇上欲因当年郡主所为而判重罪,家父恳请赦免,这便算还了你所谓的‘恩情’,往后各走大道,再无干系!”
“你!”
临阳郡主未料他说得这样直白,反倒被噎住。
多年习惯使然,临阳郡主气怒之下,便转向阿殷,“你们今日过来,便是为落井下石,得意猖狂?”
“郡主误会了,只是将话说清楚些,谈何落井下石?再说,总归也曾亲戚一场,临行总该瞧瞧,这一路山长水远,还不知相见何期。”
阿殷今日穿的还是四品官的绯色官服,因为身姿修长窈窕,加之满头青丝束在冠帽之内,明眸红唇虽无胭脂水粉装点,却因气质洒脱,更显得精神奕奕,挺拔如春竹。
这般姿态,愈发让临阳郡主碍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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