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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个月后,陈简回到了开罗。
她给房子续了租,看天气晴朗,包了一块玫红色的头巾,出门透气。
她一气乱走,拐过一道长长的泼了水的巷子,惊喜地找到了一家昆明人开的小店,抱回去一大袋单山蘸水,用开水冲开了,一大碟,不出门的时候就着大块的白饼下咽。
她和承钰在固定的时间通话,一般是早间和晚间。
她听着承钰的声音,被电流洗过的声音,隔着千万里的距离,觉得真是温柔又缱绻啊。
她同样在杂货铺找到阿拉伯语配音的光碟,盗版的画质,生硬奇怪的腔调。
那天晚上,她把《英国病人》重温了一遍,无垠沙漠,命运坎坷的男女。
她看完,眼睛哭得涩了,干干得疼。
她用大的绒的薄毯子将自己罩了,支了一个孤单又寂寞的塔形,眼前黑晕晕的一片,隔老大一会儿她给承钰拨了电话,给他念里头女主角写得充满感情的诗。
她念着,听着寂静中自己寂寥的声响,又觉得悲伤哀叹极了。
她凄凄地念白,觉得真是把骨头都感动得酥了。
念完了,她抽一下鼻子,手背一贴脸,问他:“是不是觉得老感动了。”
承钰:“……不觉得。”
陈简不依了,说:“你这人怎么这样呢,你说你是不是天生情感缺失啊?”
承钰:“……”
他想:任谁大半夜被一个电话叫醒,听半天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诗,流泪的话只能是困得流泪的了吧。
她缠着也要他念一首。
承钰被她搅得没有办法了,一抬头,看到那大大的月亮,切割得弯弯的月,像银色的雪光。
他沉吟,开口:“啊,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……”
陈简:“欸你这人烦不烦啊,你说你怎么能这样呢,你是不是早就对我有意见了啊。
你听好啦我不要理你了。”
承钰:“……”
他想:很好,这个说法很有强制力。
没隔几天陈简找了一个贝多因人做向导,租一台suv,把帐篷睡袋等器具都给结结实实地绑着,自个儿跑到撒哈拉露营去。
她在车载cd里放了一张《橄榄树》的碟,晚上的时候在架好的器具里烧粉条做蚂蚁上树,然后请向导吃,像三毛一样又逗又骗地告诉这个外国人这是“春天的雨”
。
他们搭帐,铺睡袋,有精灵一般的小动物冒出来,小猫崽大小的耳廓狐,黑圆的眼睛和鼻子,长圆的招风耳,被火光映照着,乳白色或淡黄色的皮毛。
缓缓警惕地走。
她从包中掏出橘子,一只又一只,蹲了身,蹭了地滚过去,看着那爪子按在橘皮上,拍着揉了个滚。
她觉得真是快活又自在。
到了接近休憩的时候,篝火仍旧腾腾噼里啪啦,她躺了地,手指交叉着放在脑袋后面,天气是晴朗见星的,星星密集而繁复,天幕上刺了一个又一个亮的点。
起初真是觉得漂亮,怎么能这么漂亮了。
望得久了,又觉得落寞,心里希望看这样漂亮东西的时候身边是有那个人的。
一个人,便是再美丽,心中也是觉得没有意思得紧。
她又想到这星辰,无数的星辰,离地球足足有数个光年之远,而自己现在肉眼所见的星光,不知是多久以前发出来,经过漫长距离,才能在现在传进眼睛里头的。
人这一生,几十年光景,和这动辄上万上亿的时间比,真是渺小得不忍去想。
第二天她醒来,鼻子被堵住了,一吸,被热腾腾的空气熏了更是难受。
陈简心里头想:寂寞是害人生病的情感。
她找到贝都因人说今天就回去。
贝多因人说:“今天就要回去吗?你确定吗?你真的确定吗?形成还没有结束?真的要回去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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