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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是恩一。
陈简爱极也恨极的一个人。
他们的关系要从很久以前说起。
三岁时,陈简已经是一个雪嫩可爱的小姑娘了。
她与父母住在长江边的小城。
小城临江,出产矿石,以工业喂养经济。
很多年后,陈简再也记不起小城的姓名,然而在梦里,仍有巨大烟囱吐出滚滚浓烟,有冰冷清晨江面的点点驳船,有季风天雨水和泥土的气味。
她的父亲有那个年代难得的大学文凭,娶了个初中毕业,却贤淑良德的妻子。
父亲在铜矿冶炼厂做科研,夫妻落居厂区配套的家属房。
陈简在厂设幼儿园读中班,一天,她被母亲接回家,门口站着一个漂亮女人。
陈简抬头看,女人可真是美丽呀,鹅蛋脸,长长的黑色的头发,那双眼睛,也漂亮优雅地让人都不敢对上去。
女人附身捏捏她的脸,又站直:“你们好,小朋友真是可爱呀。”
三岁的陈简从未听过这般好听的声音。
父亲介绍说:“这是我的大学同学,姓鞠,鞠雅丽。”
女人成了他们家的常客。
大约一星期后,父亲牵着她的手,指着女人,教她说:“喊干妈。”
陈简看向她的父亲,“我已经有妈妈了。”
父亲的眉头皱起,“妈妈是妈妈,干妈是干妈。”
她扭头看女人,女人对她微笑,优雅又从容。
她静静看了好一会,喊了一声干妈。
她记得母亲身上的气味,那是超市里平价洗衣粉的气味,混杂着应季蔬菜的清香,母亲的衣领处,有被阳光暴晒后棉麻的味道。
而女人的气味来自蹲身拥抱她时摩擦过陈简皮肤的头发,来自于女人一晃而过的白色脖颈,以及摸她头时的手腕,那是调制出的香气。
很快到了冬天,三岁的陈简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。
她睡梦中裹在被子里,睡热了便把腿蹬成直杆,一下下踢过去。
被子踢开了,凉气倒灌进来,冻得她迷糊睁开眼。
母亲模糊的影近到床,替她掖了被子。
她没动。
影子坐下来,捂脸在哭。
她说:“妈妈你哭了。”
很长一段寂静后,母亲说:“妈妈没哭,你听错了,”
母亲又说:“快睡吧,睡一觉什么都好了。”
声音低得像是讲给自己听。
春天即将来临的一天,三岁的陈简从床上爬下来,踩着夜去解手。
她是自豪而骄傲的,她与别的小朋友不同,她从不惧怕黑夜的恐怖。
客厅的门开着,门外头有两个人。
人的影子投在窗户上,一男一女。
她听到父亲的声音:“我不能离婚,我可以离开我老婆,但我小孩那么小,我得考虑她呀,你得体谅我……”
后面说得什么记不清了,紧接着人影抱在一起,悉悉索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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