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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本是一个寻常的日子,长安城结束了一天的喧嚣,在夜色中归于宁静,礼泉坊东面的街道旁,几个正在挖沟的壮丁,正忙着收拾家伙,宵禁马上就开始,在巡禁的逻卒上街前不赶回家去,今晚只好在这沒水的沟里蹲一夜了,
新皇登基,长安城的夜禁比之先前可是紧多了,这也难怪嘛,多事之秋,怎敢不谨慎,工头赵二眼瞅着小舅子黄炎还在沟里磨磨唧唧的,不耐烦地嚷道:“你真要在这蹲一夜。”
黄炎沒好气地回嘴说:“蹲一夜又怎样,还有老虎來吃了我不成。”
他不愿意走有他的道理,在下午挖沟里淤泥的时候,他挖到了一个陶罐,里面满是黄橙橙的金锭子,黄炎忍着沒嚷出來,而是弄了些淤泥,将坛子盖上,
因为延误了工期,赵二下午被县里派來巡视的小吏骂了一下午,正满肚子气呢,见自己的妹夫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自己,不禁勃然大怒,指着妹夫的脸骂道:“你有种,你就在这呆着,走,大伙走。”
黄炎唯恐事情闹的不够大,就跳着脚,梗着脖子嚷:“不走,不走,老子今晚就不走了,看谁还能吃了我。”
看到舅爷俩拌嘴,沒人解劝,累了一天都够难受了,这俩活宝平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闹就闹吧,反正也死不了人,
黄炎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路边的沟里了,大明宫传出阵阵暮鼓声,夜幕降临了,黄炎伏在一丛荆棘里,一动不敢动,这地方距离太极宫不远,距离皇城更近,夜晚巡逻的逻卒打皇城出來,一**打这过,十好几起人呢,包不准哪个就眼尖,要让他们逮着了,说不清道不明的,不死也得脱层皮,赶上更倒霉的,望自己再射一箭,小命就沒了,
第一波逻卒已经过去,马蹄隆隆,这是前往城南巡逻的,因为路远骑着马,第二波也过去了,官长骑着马,士卒们步行的,嘻嘻哈哈的,这应该是去东西市巡逻的,即便眼下查的这么紧,那些地方晚上都有酒肆是通宵营业的,市署的官吏早已被他们收买了,只要不犯在逻卒手里,店只管开,可又怎么会犯到逻卒手里呢,他们能买通市署官吏,就不会收买京兆府的逻卒吗,
子时之前,第六波逻卒也过去了,黄炎一跃而起,从荆棘丛里拽出铁锹,连滚带爬下到沟底,用手扒开沟底的淤泥,找到白天埋的那个坛子,借着西面礼泉坊望楼上风灯透出的暗淡灯光,仔细查看,禁不住嘴都笑歪了,好大一坛子金锭子啊,足足几百两,有了它,老子还挖什么沟呀,买两间铺面,爷开店做老板去,
黄炎丢了铁锹,用手把坛子扒了出來,坛子好沉,好沉,黄炎是又喜又愁,这么重的东西可怎么弄回去呢,一次弄回去肯定是不行了,还是先找个僻静的地方把他埋了,慢慢再往家倒腾吧,主意打定,他就拖着铁锹沿着南北走向的街沟溜达,想找一个既僻静少人去又好挖掘的地方挖个坑,
地方还沒寻摸好,街道上突然传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黄炎吓得慌忙丢了铁锹,一头扑进草窠,以肘当脚,扑啦啦钻到路边的灌木丛里,隐蔽下來,
街道两边种着成排的榆树,临近街沟,又长着矮小的灌木,这些灌木的根系十分发达,能有效攀附泥土,有助于街道不至于一场暴雨就崩毁,
那队人马忽然在距离黄炎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來,马蹄铁击打街心青石板的锵锵声,像一声声炸雷,在黄炎头皮上声声发响,
“娘的,这是冲着我來的嘛,老子怎么这么倒霉,财沒发,还得受顿皮肉之苦。”
黄炎哭的心都有了,“唉,不对啊,这不是逻卒。”
黄炎透过灌木缝隙看去,发现马上的人都穿着皮袍子,戴着皮帽子,这些人不像是逻卒,倒像是來朝觐的回鹘人,对,是随朝觐使团进城的回鹘商人,这帮人从外面來,不懂城里的规矩,这八成是要去哪喝花酒哇,
“礼泉坊就有上好的花酒喝,可是,骚鞑子,凭你们也配去喝花酒,大唐的姑娘是你们碰得的吗,什么东西嘛。”
黄炎在心里咒骂着,心境却渐渐疏朗起來,
“谢天谢地,老天待黄某不薄啊。”
黄炎长松了一口气,美滋滋地想,“黄某马上就要发达啦,咱也去礼泉坊喝花酒,唉,不去礼泉坊,跟这帮骚鞑子搅在一起,恶心也恶心死了,对,老子去平康里,那儿才是达官贵人云集,才见品味。”
黄炎正美滋滋地想着,打北面來了两骑,赶來与回鹘人汇合,领头的急切地说道:“人就在馆里,跟我來。”
说的是字正腔圆的长安话,这支回鹘人马随机跟着來人向礼泉坊奔了过去,不久,坊墙里就火光冲天,杀声惊天动地,
黄炎直到第二天午后才回到家,他婆娘见他一夜未归,早恨的咬牙切齿,一进门她就窜了过來,扯着黄炎的衣领就要打,黄炎叱道:“傻娘们,犯啥混,你看这是啥。”
他从怀里摸出两个黄澄澄的金锭子,老婆乐的眼珠子都掉出來了,一声沒啃,小心翼翼地随他进了门,一把抢过金锭子就往嘴里放,
黄炎笑道:“是真的,这哪能是假的呢。”
婆娘也判断出真假來,喜欢的欢天喜地,真不知往哪藏,想來想去,到门后取了铲子要去后院挖坑埋了,黄炎一把扯住她,问:“老二老三呢,快去把他们叫回來,哦,就说他外婆死了,咱们要去奔丧。”
婆子叉腰骂道:“你娘才死了呢,大天白日的有你这么咒人的吗。”
黄炎笑道:“我娘早死了,这回只好死你娘了,少罗嗦,快去,这回是真得走了,不走不行了呀,天要塌了。”
婆娘沒好气地嘟囔道:“走走走,平头百姓哪那么多事,天塌下來有高个儿顶着呢,关你屁事,难道,你这金子是……哎哟,你这浑人,长能耐了,这不义之财,你也敢取,我地娘也,这日子是沒法过了。”
婆娘正要撒泼,黄炎恼了,揪住她头发,噼里啪啦一顿嘴巴子,末了踹了一脚说:“照我说的去做,天黑前就走,再敢胡咧咧,我一脚踹出你肠子來。”
婆娘被他打怕了,慌忙爬起來,一声不吭,拢了拢头发,就乖乖地去了,黄炎望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,冷笑道:“三天不打,上房揭瓦,这臭老娘们。”
打发走老婆,黄炎正想着躺下來眯盹会儿,忽听有人打门,砰砰砰的,声音甚是急迫,吓得黄炎腿也软脚一软,勉强问了一声:是谁,
“是我。”
门外传來大舅哥的声音,黄炎胆气稍壮,勉强挣扎着去开了门,
大舅哥手里提着一吊肉,往他怀里一丢,说:“这两天你别去了,在家歇着吧。”
黄炎道:“怎么了,跟你拌两句嘴,你就断了我吃饭家伙。”
黄炎是手里有钱胆气壮,暗想,你就算求我去,我也不去了,心里这么想,嘴上却还说的好听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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